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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马建平 
部队: 军直   
部门: 灵丘场站通信营 
职别: 报务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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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辞: 战友聚会可以畅饮,但绝非酒肉朋友;战友彼此可以帮衬,但绝非利益交换。战友相互可以调侃,但绝非恶意攻击;战友网上可以闲聊,但绝非无病呻吟。战友情,永远的正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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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50 《生死瞬间》  

发表时间:

2017-9-4 11:51:56

更新时间: 

2017-9-5 6:46:57  更新者: 马建平

关键词:

文学  

  [这是对本篇第 1072 次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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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生死瞬间》

    当年天津市政府在美国纽约注册成立新津公司,应该是老市长李瑞环的大手笔。他是想把天津各外贸进出口公司在美国的业务予以整合。抽调一些外贸公司的业务骨干,通过近距离接触客户,整合大额订单,慢慢在美国纽约生根开花扩大影响,挖掘新的贸易机会,发现新商机新客户,以此为动力,促进国内外贸加工行业和相关产业的转型升级。当然这些只是当时市政府的宏观理想,谈何容易!

    当时各外贸单位的好多业务都是通过美国当地的中间商或代理商协助成交,这些中间商们负责联络买家争取订单,协调样品、原料、花色、质量、货期等问题,合同执行完毕之后,各外贸公司按合同规定向这些中间商们支付一定比例的合同佣金。

纽约的新津公司成立之后,丁总希望由我们各公司国内派来的人员替代原来当地中间商的角色。这样一来,肥水不流他人田,不菲的佣金就可以留在美国新津公司了。我去纽约那会儿,新津的盈利模式就是通过迎来送往,伺候国内来美的外销小组,通过为他们联系客商,安排食宿,走访客户,观光游览等获取合同佣金。那种感觉怪怪的,自己似乎不像在做贸易,到有点像外贸公司驻美国纽约招待所的服务员。

    等后来熟悉了情况之后,明白了这种用企图用国内外贸机构的人替代美国进口代理商的想法是比较幼稚的,因为纽约几乎90%以上的进口业务,特别是纺织服装类生意,都被犹太家族垄断着,而那些国际贸易的中间商恰恰正是这些犹太家族的成员,后来的实践证明,不但给中间商的佣金一分没少付,反而又被多扒了一层皮,还要再给盘剥在中间的新津公司交上一笔买路钱。

    来纽约后很快熟悉了环境,工作开始进入了常态。说实话自己对当时的现状很不满意。国内政治风波之后,驻外的各个机构,特别是中国政府的各个驻美机构都有点风声鹤唳。当时领导最怕的就是有人跑路。

    “六四风波”之后,美国政府刻意为中国的那批政治流亡者提供保护,还怂恿这些人申请美国的PR(绿卡)。此时国内驻美机构里的极少数人也伺机而动,因为只要他们离开中资机构,向美国政府移民局申请“政治避难”,基本都能得到批准。面对这种形势,新津公司也把工作重点转移到了政治说教工作上。很大程度忽略了外贸的主营业务。没办法,当时的口号就是,讲政治高于有一切!

    此时公司对外是内紧外松,表面看似平安无事,但内里各级领导都绷紧了弦。当时整个新津公司几乎每周都要抽二个半天在会议室集体政治学习,学习中央下发的各种文件和中国官方报纸的各种社论和文章。有时候在纽约的几位公司高管和党员们还要去中国驻纽约总领馆开会,据说那里有专门设计的保密会议室,可以有效地避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窃听和泄密。

    来纽约之前我在科里是个大忙人,每天几乎脑子里打转的都是出口合同和订单,甚至有时做梦都梦到出口合同出现了严重的质量问题最后急醒。可现在到了美国,自己却像一头钻进了台风眼里,但看周边风起云涌,你所在的位置却风平浪静。每天的生活变得公式化,早上带饭乘班车去公司,晚上回家做饭吃了睡大觉。突然缺失了前行的目标和方向的我,每天几乎可以用无所事事来形容,这种混日子的现状让我极为不适应。

    偶尔国内的出口合同发生了一些亟待和客户沟通的问题,我要去百老汇大街或第五大街的男装、女装、童装大厦约见客户,我必须提前向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请假,征得领导同意后,还必须二人同行,回来后还要及时销假,基本跟军事化管理差不多。除了出行受限制之外,业务招待也需要报批,费用卡的很死。想想在国内时,宴请客户只需和办公室主任打个招呼,回来报销就OK了,再或者就到公司接待客户的定点宾馆,签个字就能请客户吃餐饭。

    照理说有经验的外贸业务员,尤其是负责美国市场的外销员,依托国内的资源优势和国外的客户渠道,再加上领导适当放权,最大程度调动大伙的积极性,给新津公司赚钱并不难。然而当时纽约公司,官办色彩严重,领导干部外行,平日里过分关注政治,忽略了业务拓展,再加上管理僵化,经费上又缺乏灵活的机制,大家像被捆住了手脚,丝毫没有自我发挥的余地。

    我们在纽约的这二十几位业务经理都是申请了美国的L1签证,属于外国公司在美工作的管理人员,为了满足工作签证的要求,当时国家给我们定的名义工资不低,大约4000-5000美元左右。不过工资打到个人账户后,我们每人实际拿到的只有当时国家规定驻外人员的250美元,其余全部返还给公司,进入公司的“内帐”。在纽约每月区区250美元的工资,除了吃饭,还要剩下些给国内的亲戚朋友购买出国的大件商品,基本没有多少闲钱。如果为了维护客户拓展业务还要自己掏腰包请客户吃饭的话,估计没有人愿意这么做。所以当时为了避免尴尬,客户那能少去就少去,能不见就不见。

    由于囊中羞涩,周末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去哪都得花钱,除了国内出国小组到访,花公款陪吃陪喝外,公司里基本没有人出去吃饭。到了周末唯一的消遣活动就二件事情,一是开车去唐人街买菜,东转西转的找些便宜的菜摊。二是出去逛GARAGE SALE(家庭自卖)。很多美国人喜欢在自家的车库或车库前面的那片空地摆上各种家里淘汰的大小玩意,然后乐滋滋的看着人们来淘宝。那里通常卖的东西五花八门,大到各式家具,小到一枚胸针耳钉,有时候如果碰上好运气,花不了多少钱,就能买到很好东西。

    在曼哈顿除了乘坐地铁,基本就是步行。我们公司在28街和百老汇大街的交汇处,有时去拜访客户基本都是步行。但下班后返回新泽西的住处则必须开车。不会开车真是寸步难行。公司虽然有个专职司机,但那个家伙整天牛逼哄哄的,一般你想去的地方,若他不感兴趣,基本没门儿。

    后来见公司经常是闲着车没人开,大家就利用业余时间悄悄的学习开车,想趁在美国常驻这几年,多学一门工作技能。说起来,在美国学习驾驶还是比较容易的,交通规则的笔试考过之后,只要你路考合格,进不进驾校,找不找专业的师傅带基本不重要。

    开始大家都想学车的时候我还没有动这个心思,主要是我这人有点路痴,你想啊,路都找不着还开什么车啊。后来眼看着公司里学车的人越来越多,我也渐渐动了学车的念头。有一天,中国银行天津分行常驻纽约的代表小李过来找我。“马哥,跟我出去练车吧?”巧了,正好我也想学开车,于是一拍即合,当时也没多想,跟着小李一起来到后院,开着那辆早就接近报废的破车,上了主街。

    南橘子镇是个以中产阶级为主的小地方,社区宁静祥和,周末晚饭后的那个时间,街上基本没有什么车辆,刚好是个学车的好时间。这里的公路是随着原来这个地区错落起伏的地势修建的,上下坡的坡度都很大。街道两旁长满了参天的大树。沿路都是不同风格的西式别墅,每家的房前都有绿茵茵的草坪。偶尔开车经过几片刚刚修剪过的草坪,迎面扑鼻而来的是沁人肺腑的青草香。

    公司这辆破旧的老款雪佛兰轿车,谁也说不清它多大岁数了,谁也不知道这辆破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废弃在我们住的那栋房子的后院里。虽然那辆车还能开,但没有了车牌,没有了保险,这样的车在美国无论如何是没有人有胆儿开到路面上的。一旦发生了意外,天大的法律责任和天价的赔偿都是不可想象的。可我们这些初到美国的毛头小伙可没那么多顾虑,谁想学车,悄悄溜到后院,开车就上了公路。

    其实中行的小李已经上路面偷偷练了好几个月的车,早就能够把这辆破车驾驶得得心应手了,当时就是没有去申请路考。小李先绕着我们这个街区转了几圈,然后把车停到了路边。“马哥,快!你开几圈。”“我从来没摸过方向盘!”我面露难色,心中胆怯的很。“没事的,一回生,二回熟。”小李鼓励着我的同时,硬是半拉半拽地把我推到主驾驶的位置。

    我天生是个路痴,方向感极差,加上在此之前从来没有摸过一次方向盘,心里特别害怕。好在有小李坐在副驾驶给我壮胆儿,路上又没有别的车辆,我这悬着的心才稍稍踏实了些,战战兢兢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开动了。车子一动,我的心也跟着砰砰地乱跳起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张的几乎能攥出一把汗来。车子在平坦的路面行驶了一阵子,来到了一个大下坡,车子由于重力加速度的作用突然开始往下冲,就在我心慌意乱之时,原本没有一辆汽车的路面,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辆对面驶来的汽车,我极力想躲开对方的车辆,无奈双臂几乎完全僵死,慌乱中急向右掰了一把轮,谁知道由于过分紧张,肌肉根本不听使唤。还好迎面开过来的那辆车平安地驶离了,小李也紧张的出了一头汗。“靠边吧马哥,”我把车头调了过来,使劲踩下了刹车踏板。没料到,由于过分紧张,竟鬼使神差地狠狠踩到了油门上。只听发动机轰地发出一声巨响,汽车向着路边的一栋房子猛地冲了过去,我脑子几乎一片空白。突然间,只听哐当一声,前冲的车子钉子般被钉到了原地,我的脸狠狠地撞到了方向盘上。好在,当时系着安全带,否则估计我肯定会从挡风玻璃中飞出去了!此时,我和小李都被吓呆了。过了十几秒钟才完全缓过神来。我忍着脸上的剧痛,下车看查看情况,原来是路边的一个消防栓卡在住了车的底盘,这才挡住了当时撞向路边那栋房子的汽车。

    我俩的腿都吓软了,此时若被警察逮着,我们一没驾照,二没保险,这是要判刑坐牢的重罪。小李尝试着向后倒车,车子居然倒了出来,底盘下露出了那个被撞歪的消防栓。不过还好,那个前倾的消防栓并没有爆裂,如果当时断掉了,冲天的水柱就会喷涌而起,那我俩就死定了!我们暗自庆幸着,开着那辆破车溜出了肇事现场。几分钟后,就绕到了我们房子的后院,悄悄地把那辆破车停下,各自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我感觉后脊梁一阵阵发凉,当时想了很多。自己有可能冲进路边的那户人家,有可能造成交通事故人命案,有可能自己也见了上帝,留下妻子和三岁的女儿在中国无人照顾,有可能我车祸成了残废,甚至从此变成植物人,昏睡不醒。最有可能的是被美国警察起诉,结果被判有罪,或遭驱逐出境或被投入监狱。当晚自己越想越后怕,直到天亮,几乎一夜未眠。公司其他人都不知道我和小李昨天的危险经历,死亡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和我擦肩而过。

    转天下班后,我们的班车恰巧路过我昨天出事的地方,看看那个被撞歪的消防栓已经被直立了过来。听邻居说,有路人早上就报了警,下午消防队过来给修好了。也没有再找肇事者。实际上,我们的住宅离出事的地方的直线距离也就不到一公里。谢天谢地,我和小李总算躲过了一劫。出事以后,由于方向盘的撞击力,我的下巴一直是麻麻的几乎没有知觉,二个多月后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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