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故事4 当兵的日子4 咖啡遐想
在美国纽约的几年和加拿大多伦多20多年的海外生活,培养了我对红酒的兴趣,更让我离不开那浓香的黑色粉末- 咖啡。每天早上醒来,没有一杯浓浓的咖啡,眼睛似乎永远睁不利索.前几年,我曾在世界50强的强生公司任职,负责开拓和维护加拿大市场隐形眼睛的销售工作。当时我负责的100多家客户大多都是加拿大的眼科医生和眼镜店的老板。探访客户的时候,为了跟他们聊的长一点,深一点,总免不了请他们喝点咖啡,吃点小甜食。久而久之,我就成了咖啡和甜食的“瘾君子”。
偶尔周末自己在家,也会亲手冲泡一杯香浓的拿铁,让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浸润在哥伦比亚阿拉比卡咖啡豆的神韵之中。喝咖啡和品红酒都容易让人想起往事,尤其在端起马克杯的瞬间,我的思绪常被带到生平第一次品尝咖啡的圣地 – 空军50师灵丘场站的大山深处。
咖啡和灵丘好像汉堡包和韭菜合子,彼此应该属于牛唇不对马嘴且完全南辕北辙的2种东西。但是在中国那个神奇的年代,在雁北的那个神秘的地方,二者居然天衣无缝地融合了!
城市兵多少有点小浪漫和小情调。他们追求的东西在当时有一个不太光彩的形容词叫“小资产阶级思想”。但凡城市来的兵,都必须在心底里,在自我认知里,带着这个小资的烙印,我们来到部队的大熔炉里就是为了认真改造自己的这种所谓的劣根。这听起来似乎有点像天主教徒们在教堂里面对神父,始终认为人与生俱来就带着原罪,来到这个世界等待上帝的救赎一样.。三十多年后,谁知乾坤腾挪造化弄人,“小资”今天居然变成了都市白领的时髦代名词。然而,当时的灵丘,土豆,小米,石块,毛驴,是当地的主旋律,城市来的这些大兵们,又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才能追求所谓的小资情调呢? 来到灵丘场站不久,我的芝麻开门了。小资之情终于由于结识了一个年轻的老兵得以兑现!他是我们天津的老乡,出身高干家庭,15岁应征入伍。白净的皮肤,高挑的身材,喜欢思考,仗义疏财,骨子里好像透着一股贵族的气质。 有幸结识他的时候,我还是一个吃大灶,睡通铺的新兵蛋子,一个小小的报务员。而那时的他,虽然和我同龄,已经是一个身着4个口袋的军官服,吃干部灶,自己拥有一个独立卧室的师部机要参谋了。那时候我是报务员,每每收到特别长的电报,我总是自报奋勇将刚刚好抄好的报文送到师部机要室,因为,送报的时候可以看见他,我最喜欢见到的天津老乡。 我们电台的驻地离师部的直线距离也就1公里左右,记忆中好像有几条路都可以通过去,有的平坦些但绕远,有条小路最近,但要上下翻越几条干涸的小沟,穿过几块稀稀拉拉长着玉米和高粱的农地,每当送报的时候我总是毫不犹豫选择最难走的那条小路。理由很简单,近! 见到好友,有时候他请我喝点茶,有时候来杯热可可,彼此聊上几句,特别开心。那个时候他的宿舍好像就在机要室的隔壁。机要室对一个报务员来说是神秘和向往的。每天滴滴答答的抄下来的电码,那些4个阿拉伯数字组成的电文特别神秘。总试图猜想着北空和军里发来电报的内容,想想当时部队的重大指令都是经过我们报务员之手抄下来的,心里充满了自豪感。有时竟然异想天开,感觉我们才是指挥着千军万马的隐形指挥员。而我的这位老乡则是各级指挥员的指挥!每每想到这,心里总是充满了对他的崇拜,更对他有自己的宿舍,可以随时接待朋友,桌上堆着那么多好吃的东西羡慕得不得了。 由于我是当兵的,每个月可怜的津贴费总是入不敷出。虽然不抽烟,不用为每天吞云吐雾负担额外开支,但我是个天生的吃货,每个月总有馋的不行,几乎过不去的那几天,所以,我这点可怜的津贴费除了买些肥皂、邮票、信封、信纸那些必须品之外,其他的钞票基本都在军人服务社换成了水果罐头、午餐肉等美食。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的小情调追求,在穷困潦倒的大兵日子里,基本成了安徒生童话里卖火柴小女孩的梦幻,“小资产阶级思想情调”基本就是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认识了这位天津老乡机要参谋后,我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很多平时仅仅在传说中听过的好吃的东西。麦乳精、大白兔奶糖、巧克力、香肠、各种罐头…… 那时候,感觉这位老乡简直就是水浒传里仗义疏财的柴大官人。自己有了好吃的,他总是豪爽地将其倾囊而出,让朋友和老乡一起享用。 头一次喝咖啡就是这位机要参谋提供的福音,说实在的,第一次品尝咖啡并好像并没什么美妙的感觉,您想啊,没有精致的冲泡设备,就凭一个小铝锅加一个电炉子。能煮出好喝的咖啡么。现在明白了当时咖啡难喝的原因;一方面我们煮咖啡的方法不对,煮的太久,咖啡里大量的苦涩单宁被煮了出来,加上搞不到牛奶,糖又比较金贵,放得少。另一方面也是头一回喝这种又苦又涩黑乎乎的汁液,确确实实没什么感觉。 虽然首次咖啡体验没什么特别,但回忆起来心里的感觉还是甜蜜的。也许不是咖啡让我记忆至今,也许是战友的浓情,也许是那个时代的艰苦,也许是我们的军旅生涯,也许是灵丘那荒山秃岭!也许是这一切,才是让我对第一次喝咖啡的体验念念不忘直到今天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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